2025年12月13日，上海嘉禾的秋拍现场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。
当黄宾虹晚年绝笔巨制《黄山汤口》以1.2亿元起拍，最终以2.56亿元含佣成交，成为今年国内首个过亿拍品时，艺术市场也为之震动。
黄宾虹的画作价值，在近年来似乎越来越得到认可。回顾黄宾虹的艺术生涯，其市场认知经历了天壤之别的跨越：其生前，作品曾被视作“黑乎乎的”，乏人问津，甚至出现“一幅画仅售一元”的境况；但身后，其艺术价值被逐步洞见，直至《黄山汤口》这样的绝笔巨制曾在市场上创下3.45亿元的震撼成交。而这幅作品所见证的，远非一幅画的价格变迁，而是一个时代对一位大师从忽视、理解到最终珍视的完整价值发现之旅。
黄宾虹《黄山汤口》
01 艺术价值考察
《黄山汤口》完成于1955年，是黄宾虹92岁临终前创作的最后一件巨幅山水。这幅约十五平尺的作品，不仅是黄宾虹存世尺幅罕见的山水，更凝结着他“浑厚华滋”的美学理想。
黄宾虹晚年的艺术蜕变极具传奇色彩。在经历严重白内障眼疾时，视力模糊反而迫使他摒弃视觉依赖，转向心手相忘的内在律动。这种“衰年变法”，将生理困境转化为美学突破，成就了艺术生命的“凤凰涅槃”。
《黄山汤口》采用六尺整纸立轴，取北宋全景山水构架，通过纵向布局，突出莲花、天都二主峰的崔嵬气象。画面以“平、留、圆、重、变”五笔法勾勒，辅以“浓、淡、破、泼、积、焦、宿”七墨交织，形成笔墨交响的终极之境。
02 真伪和流传
艺术品的天价成交，自有原因。《黄山汤口》能多次在拍卖市场创下纪录，与其清晰的流传脉络和权威鉴定，密不可分。在《拍卖法》塑造的法律框架下，“流传有序”的记录使对天价拍品的交易风险大幅降低——正是法律为像《黄山汤口》这样的巨作提供了对艺术价值可量化的基本安全保障。
| LOT 8071黄宾虹（1865-1955）黄山汤口设色纸本 立轴 1955年作171×96cm 约14.8平尺题识：黄山汤口。三十六峰，天都、莲花、前海胜景由汤口入。九十二叟宾虹。钤印：黄宾虹、黄山山中人、冰上鸿飞馆说明：此作为陈叔通旧藏。陈叔通（1876~1966），名敬第，浙江杭州人。中国政治活动家，爱国民主人士，清末翰林。甲午战争后留学日本，曾参加戊戌维新运动。辛亥革命后，任第一届国会众议院议员。抗战胜利前夕，参加筹组上海市各界人民团体联合会。1949年9月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。建国后，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，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，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，中华全国工商联合会第一、二、三届主任委员。展览：1.“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五十周年虹叟书画展”，杭州黄宾虹学术研究会，2014年5月。2.“天地人——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六十周年艺术展”，浙江省博物馆，2025年4月29日-5月28日。3.“浑厚华滋——纪念黄宾虹诞辰160周年特展”，上海嘉禾艺术中心，2025年5月29日-7月27日。作品集：《浑厚华滋—纪念黄宾虹先生诞辰一百六十周年作品集》P139，上海嘉禾艺术中心，2025年11月。著录：1.《收藏家杂志》总第32期P29，收藏家杂志社，1998年。2.《辞海》P1546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1999年。3.《黄宾虹全集·第十卷·黄宾虹年谱》P297，山东美术出版社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6年12月。4.《浙江省中国共产党志》P759，浙江人民出版社，2007年5月。5.《中国绘画艺术》P331，时代文艺出版社，2007年6月。出版：1.《高邮宣古愚歙县黄宾虹龙游余越园三家书画集》，1958年。2.《中国画家丛书·黄宾虹》P31，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，1979年2月。3.《黄宾虹画集》图20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、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，1985年5月。4.《黄宾虹画集》图20，华正书局有限公司（台湾），1987年1月。5.《中国名画鉴赏辞典》P1085-1087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1993年11月。6.《黄宾虹传艺录》彩图1，安徽美术出版社，1995年6月。7.《辞海（彩色插图本）》P5567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1999年。8.《画之大者—黄宾虹传》P61，浙江人民出版社，2003年11月。9.《中国书画鉴藏通论》P458，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5年4月。10.《中国名画鉴赏辞典》P712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2006年12月。11.《黄宾虹全集·第四卷》P310-311，山东美术出版社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6年12月。12.《黄宾虹全集·第十卷》P296，山东美术出版社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6年12月。13.《中国艺术大师—黄宾虹》P7，河北美术出版社，2009年6月。14.《黄宾虹精品集·第二册》P197-198，印刷工业出版社，2012年8月。15.《虹叟书画集·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五十周年》P383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14年4月。16.《竞秀藏云—懋源泓斋藏珍》P58-59，北京出版社，2015年6月。17.《栖霞岭·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五十周年虹叟书画展专刊》总第12期P53，杭州黄宾虹学术研究会，2014年5月。18.《黄宾虹的世界意义·中国现代艺术史研究文集 上》P26，杭州：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, 2022年10月。19.《天地人—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六十周年艺术展图录》P127-P131，西泠印社出版社，2025年7月。来源：中国嘉德2017春拍《大观——中国书画珍品之夜·近现代》Lot0706，成交价3.45亿元。★此件拍品需要特殊号牌。RMB: 估价待询 |
LOT 8071
设色纸本 立轴 1955年作
171×96cm 约14.8平尺
2.“天地人——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六十周年艺术展”，浙江省博物馆，2025年4月29日-5月28日。
3.“浑厚华滋——纪念黄宾虹诞辰160周年特展”，上海嘉禾艺术中心，2025年5月29日-7月27日。
2.《辞海》P1546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1999年。
3.《黄宾虹全集·第十卷·黄宾虹年谱》P297，山东美术出版社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6年12月。
4.《浙江省中国共产党志》P759，浙江人民出版社，2007年5月。
5.《中国绘画艺术》P331，时代文艺出版社，2007年6月。
2.《中国画家丛书·黄宾虹》P31，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，1979年2月。
3.《黄宾虹画集》图20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、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，1985年5月。
4.《黄宾虹画集》图20，华正书局有限公司（台湾），1987年1月。
5.《中国名画鉴赏辞典》P1085-1087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1993年11月。
6.《黄宾虹传艺录》彩图1，安徽美术出版社，1995年6月。
7.《辞海（彩色插图本）》P5567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1999年。
8.《画之大者—黄宾虹传》P61，浙江人民出版社，2003年11月。
9.《中国书画鉴藏通论》P458，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5年4月。
10.《中国名画鉴赏辞典》P712，上海辞书出版社，2006年12月。
11.《黄宾虹全集·第四卷》P310-311，山东美术出版社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6年12月。
12.《黄宾虹全集·第十卷》P296，山东美术出版社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6年12月。
13.《中国艺术大师—黄宾虹》P7，河北美术出版社，2009年6月。
14.《黄宾虹精品集·第二册》P197-198，印刷工业出版社，2012年8月。
15.《虹叟书画集·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五十周年》P383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14年4月。
16.《竞秀藏云—懋源泓斋藏珍》P58-59，北京出版社，2015年6月。
17.《栖霞岭·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五十周年虹叟书画展专刊》总第12期P53，杭州黄宾虹学术研究会，2014年5月。
18.《黄宾虹的世界意义·中国现代艺术史研究文集 上》P26，杭州：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, 2022年10月。
19.《天地人—纪念黄宾虹诞辰一百六十周年艺术展图录》P127-P131，西泠印社出版社，2025年7月。
从传承记录可见，此画原为黄宾虹赠莫逆之交陈叔通，由陈氏珍藏。在特殊历史时期，陈氏珍藏曾由故宫博物院代为保管，后悉数归还。这一经历增加了作品的权威性，也为其流传有序提供了官方证明和背书。
陈叔通
（1884-1966）
开国大典，中间为陈叔通
如潘深亮在《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几件黄宾虹画作》中对此画有着详细著录，从笔墨技法到构图特点，均有专业描述。这一权威出版和著录，为此件艺术品拍卖中确认真伪、评估价值的重要依据。
题识：黄山汤口。三十六峰，天都、莲花、前海胜景由汤口入。九十二叟宾虹。
而在拍卖市场上，作品的合法来源、清晰权属、权威鉴定，就是支撑高价的根本基石。《黄山汤口》从陈家旧藏到拍卖流转后，在每一环节都有据可查。这就是所谓的传承有序，为买家提供了必要的法律保障，可以说将赝品的交易风险降至最低。
03 从学术到资本
艺术品的价格形成，有一个从学术认可到市场接纳的复杂过程。以《黄山汤口》这一作品为例证，黄宾虹的市场地位变迁，就是这一过程的典型样本。
《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几件黄宾虹画作》潘深亮著，收藏家杂志，1998年06期。
在早期，黄宾虹的艺术价值并未被充分认识。他在上海开画展时，“只有一个人买他的画”，这个人就是傅雷。傅雷不仅购买黄宾虹画作，还帮助他联络出书和个展，成为其艺术的重要推手。
随着时间推移，学术界对黄宾虹的研究不断深入。《黄山汤口》也频现于各类出版物和学术著述，凡论及宾翁艺术成就，基本皆会将其置于首要位置。如金观涛、毛建波主编的《中国思想史与书画教学和研究集》等多部学术文献，均将此作作为重要案例论述。
学术价值的一再确认，为市场价值的提升奠定了基础。
2011年，《黄山汤口》在北京瀚海春拍以4700万元成交；2017年，在嘉德拍卖以3.45亿元天价落槌；2025年，又以2.56亿元成交。这一价格轨迹，清晰地展现了学术认可转化为市场溢价，也反映出艺术市场的行情波动。
04 稀缺性加持
当然，最终推高天价的，稀缺性是首要因素。作为黄宾虹92岁绝笔、六尺整纸巨制、晚年“黑宾虹”风格的代表，这幅作品在存世黄宾虹画作中，当属独一无二。题识“九十二叟宾虹”增加了对稀缺性的辨识度。
在对稀缺性的认同中，文化价值也被重估。黄宾虹的“浑厚华滋”美学，被视为中华民族精神的内在视觉表达。如同黄宾虹自述：“中华大地，无山不美，无水不秀”，他画的是山水，更是中华民族的“浑厚华滋”。这种文化高度的定位，使他的作品超越了单纯的艺术品范畴，也成为当代文化自信的象征。
黄宾虹本人曾预言：“我的画或许要50年后才能为世人所知。”这体现了他对艺术价值的自信，也暗示了艺术认知，需要时间沉淀。
《黄山汤口》局部；黄山莲花峰图片，图源网络
而资本的入场，只是加速了价值发现过程。随着中国艺术市场和收藏群体的成熟，重要艺术家的顶级作品，理所当然成为资产配置的重要选项。黄宾虹作为传统中国画向现代转型的关键人物，其代表作无疑成为资本追逐的对象。
05 落槌之后
《黄山汤口》的价格传奇令人惊叹，但同时也引发了对艺术市场发展的思考。
《黄山汤口》这幅画作的最终价值，不仅体现在拍卖槌落下的数字上，更体现在它如何激发人们对中国画传统与现代转型的思考，如何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文化桥梁。
在拍卖槌起落之间，我们看到的是一部艺术价值发现史，也是一部市场的演进史，还是一部法律为文化传承护航的发展史。
这幅曾经以三亿多元成交的作品虽目前市场有所回落，但就其当下艺术市场的整体行情而言，仍属高价区间，其艺术价值亦持续受到专业领域的认可。
当上一波激情退去、价格波动平息后，真正留存的是作品本身的艺术生命力，是中华民族对自身文化价值的深刻认同与坚定守护。
艺术的价值，终究要经受时间的考验；而市场的价格，只是这漫长检验过程中的一个瞬间标尺。
参考文章：
浑厚华滋蕴天地，雄浑苍莽铸丹青——赏黄宾虹绝笔巨构《黄山汤口》｜上海嘉禾15周年秋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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