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荣宝2025秋季艺术品拍卖会 一念莲花开·佛教典籍与古籍善本 Lot 2780 明时期 水月观音像
高丽时期的水月观音图，是东亚佛教艺术史中最具代表性与辨识度的视觉形象之一。它以工笔重彩、金碧辉煌的色调和精微华丽的装饰闻名于世，构成高丽佛画的最高成就。虽然其整体画法深受唐代宫廷绘画影响，但在许多局部表现上，又能清晰看见宋元绘画传统的影子。作为一个横跨唐宋、融会中韩的复合性艺术成果，高丽水月观音图不仅具有宗教意义，更体现了视觉文化在东亚区域内的流动与再创造。
高丽水月观音图与唐代画家周昉的画风关系最为密切。史料记载，“水月观音”作为图像，并非直接出自佛教经典，而是由周昉根据《华严经·入法界品》中对布呾洛迦山的描绘，以及大乘佛教关于观音菩萨性空具德的思想而首创。周昉的构图强调雍容、典雅、柔婉，与唐代贵族审美紧密相关，这一传统在高丽王室的艺术委托中得到了延续。高丽水月观音大部分为宫廷发愿制作，造型规范、设色严谨、工笔细腻，因此能在艺术气质上与唐代宫廷绘画形成高度呼应。
该幅水月观音眼神温柔而慈悲，无庸置疑为一幅极具亲和力的观音菩萨佳作。北京荣宝2025秋季艺术品拍卖会 一念莲花开·佛教典籍与古籍善本 Lot 2780 明时期 水月观音像（局部）
元代汤垕在《古今画鉴》中记载，高丽画观音源出唐代尉迟乙僧笔意，带有浓厚西域风格。高丽画师对早期唐画的接受，不只是形式意义上的模仿，更是一种针对唐代佛教视觉体系的再阐释。尤其是金碧山水背景的运用，其结构、皴法和氛围，直接延续了唐代壁画与金碧山水传统，将观音置于仙境般的灵境之中，使整画气象开阔、神性庄严。
然而，高丽水月观音的精致华丽并非全然来源于唐风。高丽与宋元之间的文化交流频繁，文献中多次记述两国在绘画、文人交往与宗教艺术上的互动，因此高丽画师对宋元画法的吸收也是可以预期的。研究者普遍认为，高丽水月观音图在以下几个方面深受宋元影响：其一，背景山水中可见李郭派的笔法特征，如山势峭拔、树石清劲；其二，画中的花鸟装饰与南宋小品画的温润气质十分相近，尤其是禽鸟点景、折枝花卉与轻柔的设色；其三，在构图结构及装饰线条上，部分图像显露元代宫廷绘画体系的精工之风；其四，高丽画中竹子的画法，与忠宣王时期万卷堂交流活动中李衎的竹画样式具有密切关联。以上迹象表明，高丽画师并非单纯因袭唐画，而是在坚守佛教图像程式的同时，主动吸纳宋元绘画最为精致的风格，使画面呈现出跨文化整合后的成熟面貌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高丽水月观音的白衣表现，也体现了文化差异背后的社会结构。中国自宋代以来的水月观音多取“白衣”为象征性标志，其原型来自民间的平民服饰，与观音慈悲、入世的形象契合。而高丽水月观音图的白衣则多为薄纱质地，上饰细腻的泥金纹样，其服装来源更接近贵族服饰体系，展现的是精细而奢华的视觉效果。这种差别表明，高丽佛画中的观音更具宫廷性、贵族性，与高丽贵族审美的“炫烂流丽”相呼应。
国内拍卖会高丽佛画水月观音拍卖价格
从现存约四十余幅高丽水月观音图来看，其典型造型大致一致：菩萨坐于岩石之上，头戴宝冠，冠中化佛，面容圆润恬和，双目微垂；身着白色长衣，边缘饰红，佩带璎珞；身侧置净瓶插杨柳，脚下波涛与嶙峋怪石交错。左右多见善财童子与龙王参拜，象征慈悲与护法。画面上部的祥云、飞鸟等装饰性元素，既延续唐代壁画的叙事结构，也融合宋元时期自然山水的写生语言。
高丽画师的设色与装饰技法尤为突出。“背彩法”（伏彩法）是高丽设色绢画的标志性技法，画师在绢背敷底色，再在正面施彩，使人物肤色明透、衣纹柔润，呈现出轻盈如玉般的光泽。同时，高丽画喜用朱砂与泥金，形成暖色调为主的辉光效果，与唐代的石青石绿冷色体系形成强烈差异。大量金泥在衣纹、花纹、边饰中使用，使整幅画作在华丽中保持沉静，显示出净禅宗美学强调“整齐”“调和”的价值。
北京荣宝2025秋季艺术品拍卖会 一念莲花开·佛教典籍与古籍善本 Lot 2780 明时期 水月观音像（局部）
从艺术史的角度看，高丽水月观音图是一件通过图像交流而不断深化的艺术成果：它在唐代原型的基础上吸纳宋元的表现技巧，并在高丽宫廷文化中得到再创造，最终形成独树一帜的视觉传统。它既非唐代绘画的简单继承，也非宋元画法的简单模仿，而是高丽画师将不同文化资源内化后的产物。
观赏这些画作，不仅能感受到异域风情的唐风遗韵，也能看到宋元文人画的低吟浅唱，更能在高丽特有的华丽工笔中体会一种超越时代的宗教情感。水月观音的身影，在这跨越国界的图像史中不断变化，逐渐由神性走向人性，由庄严走向柔美，由高远的空灵走向与世俗生活的紧密联系。当观者面对这些作品时，既能感受宗教信仰的力量，也能在画面流光溢彩的细节中看到高丽时代审美精神的真实回响。
水月观音不仅是一种宗教图像，更是一种跨文化的视觉语汇。它提醒我们：艺术史从来不是单一传统的延续，而是不同文明在交流、吸收与转化中的共同创造。透过这些画作，可以一窥唐风的余辉、宋元的写意、高丽的华美，以及贯穿其间的信仰之光。将水月观音画像置于东亚艺术史的长河之中，其价值早已超越宗教范畴，成为理解区域文化交流的重要证据，也成为人类审美经验的一部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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