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艺术杂谈] 程十发谈国画创作：一要立意，二要有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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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十发(1921年4月10日一2007年7月18日)，籍贯上海市金山区枫泾镇人。名潼，斋名曾用“步鲸楼”、“不教一日闲过斋”，后称“三釜书屋”、“修竹远山楼”。中国海派书画画家。在人物、花鸟方面独树一帜。在连环画、年画、插画、插图等方面均有造诣。工书法，得力于秦汉木简及怀素狂草，善将草、篆、隶结为一体。

创作

图文：程十发

绘画是表达作者思想感情和意境，具有比现实更高、更有想象力的东西，而不是画具体的场面和建筑物。绘画要讲究结构形象，如果忽视了它们，对将来搞创作就不利，没有模特儿就无法进行创作。在处理题材时，题材本身就有民族风格，意是生活和作者感情的表达，形神兼备不是拿笔画时才具有了民族形式。(1979年4月13日在画院讲课时的谈话记录)

我也喜欢画具有战斗性的题材，但有时受到一种批评，说是歪曲了形象，这是很难掌握的。这也是我喜欢经常画古代题材和儿童题材的原因。

技法如果没有思想，没有意，没有感情，就很难办。如果没有和感情结合起来，技法则是没有用的。构图、用笔给人以第一印象，前人谓“平中见奇，静中见动”“奇中见平，动中见静”。第一印象要奇特，画面飞动，有刺激性，有振荡感觉，但要奇得稳，细看之，颇为平静、耐看，这是对传统绘画的根本变化。

“真”是得其神韵，应该是神似、形似相结合，不是在神似和形似之间。神与形的关系是无形不出现神，只有形也不一定会达到神，神不等于同客观上的形完全一样，必须通过形才能得到神。创作就是练基本功，不为创作服务的就不是基本功，我画连环画就是练习基本功。(1979年1月28日与浙江美术学院两个学生的谈话)

绘画各人喜爱不同，表现方法不同；只要能逼真、生动地表达对象，什么方法都可以存在，绝不能贬低哪一种。根据具体形象，运用具体的表现方法，不是用一种方法硬套在每一个对象上。只要能很好地表达形象，各种表现方式都可以运用，我们绝不能贬低哪一种。

艺术要求对描绘的对象进行必要的提炼、概括、变形，但必须以写实为基础，无写实基本功的“变形”，是无本之木、无源之水。

艺术要夸张，要比真实的高，例如唐三彩中的骆驼，头就略微抬高一些，比一般照片中的平视骆驼更显得高昂有劲，显示出它的艺术魅力。艺术要变形、就要变得好，变得不好就现原形了。

古人的花鸟画要极度予以重视。宋元的花鸟画从生活中来，描写的花鸟既生动又科学。继承和生活不能脱节，要把向生活的学习和传统的继承在创作实践中结合起来。

画花和人的生活有关，和画人的遭遇和思想感情有关。如牵牛花，它每天开得最早，枝枝向上，齐白石画的牵牛花都呈现出早晨清醒向上的气势。画荷花，因为叶多花少，经常要人去寻觅，表现了一种情趣。画荷花有人还喜欢它的茎，它曲中有直，显现了它的性格。

画花要经常去看花，花和人的性格要相配，人有什么样的性格也就会爱什么样的花。

用最古的笔法与最新的现实相结合，可以创造出中国画的一条新路,同时又具有浓厚的民族色彩。

中国人物画往往无布景，留出空白让人想象，有布景衬托则是为了要表达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。如果作画追求和真的东西一样，就不做艺术家做科学家了。

画山水画，画家要有情，山水更会含情脉脉。画山就是要画具体的山，画树就是要画具体的树，要有它们的性格。(1976年3月27日对耕牛语)

近闻黄岳无水晴曝而无烟云，使人索然无韵味可寻、然余笔下沛然作云、油然下雨。古人谓作家当师造化，余日要善于师造化，造而能化者，乃造化乎，见化而不造岂造化耶！

画山水不能画成旅游图，画花鸟不能画成挂图，艺术要用感情，没有感情就没有艺术性。

画动物古来不乏大家，且传至今日有名作可参阅，如韩混之《五牛图》，五代人画鹿等，必须从写实中求神韵，写如照相虽也不易也，然乏神韵。此神韵当探求古代名作及明器雕刻中求之，如霍去病墓前之石兽、南唐陵墓前之辟邪，再如唐俑中之佳品，见其中何处夸饰，何处取舍，再对照生活中之动物，如是可得能事也。

画中之动物，必须有生气，生气即和人物相呼应，以求生活之趣。在劳动中和动物之关系，人和耕牛，人饲羊鹿，其中千变万化，作者当掌握之。余总之日：不能不似，不能太似，不能太真，不能不真，有虚有实，有工有率，先求大体，后求细节，不失结构，有得有失，工处极工，拙处尽拙，得之可爱画中之物，与观者同喜悦此，我之为术。艺术作品应设法从思想上来感染读者，除了感染之外，还要使读者同你一起来合作。

国画创作一要立意，要有吸收生活的能力，对生活要充满激情，有感受就把它画出来；要有政治敏感性。二要有法，有正与侧，实与虚的表现有全与不全的表现……画面要生动，要神形一体；要夸张，进行艺术手法的夸张，但怪不等于夸张，夸张要具有目的性，夸而不诬，饰而有节，要追“极”。

读古人书画作品，使人追思到以往，共同体现这个真实的时代。时过境已迁，然而印象不迁，如此真境变成幻境，幻境是真境的印象，所以真实性必须加上时间和变迁，就是由印象而使真实性成为幻境，幻境变成真正的真实性。纯真实性是没有的，至少在艺术生活中没有。谁积累这种形象的综合，就能具有艺术性。生活给予艺术的形式千变万化，形式不过是装饰，只有摒弃虚伪的装饰才能深刻地体现真正人生的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