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吴昌硕(1844-1927 ),集诗、书、画、印于一体,以“四绝”之能贯通古今,又以金石之气为筋骨,铸就一种前无古人、后启来者的雄浑笔墨。他是我国书画界划时代人物,陈师曾、齐白石、黄宾虹、潘天寿、傅抱石、李可染等无不受其影响。
一绝:诗
吴昌硕兼为诗人,著有《缶庐诗》《元盖寓庐诗集》等。其诗风奇崛古朴,善用典故,然亦不乏清新明快之作。题画诗尤见功力,或寄情山水,或咏物言志,或讽喻时事,皆与画境相生相发。

他喜画梅,如题梅诗:“梅花清瘦雪精神,冷艳孤芳自可人。”题菊诗:“黄花落尽不成妆,老去秋心未肯降。”皆可见其借物抒怀、托物言志之深意。其诗不求工巧,而重气骨,正与其书画印一脉相承。


这些诗文,无不精神饱满,文气盎然,想像丰富,读来酣畅淋漓。充分体现了吴昌硕的旧学功底、文学涵养和艺术才华。
二绝:书
吴昌硕书法,以篆书成就最高,尤以《石鼓文》为宗。他临石鼓数十年,早年谨守古法,中年融通变化,晚年则“人书俱老”,笔力凝练遒劲,结体纵逸开张,形成“左低右高、外拓内敛”的独特体势。
其石鼓文对联,如“小圃雉鸣逢雨霁,大槐龙起挟雷声”等,字字如钟鼎,笔笔含金石,既有古籀之厚重,又有行草之流动。他还以篆隶笔法作行草,线条盘屈如龙蛇,气势奔腾如江河,展现出一种“不拘成法”的自由精神。
其隶书亦别具一格,遍临《张迁碑》《石门颂》等汉碑,晚年更将篆意融入隶体,结体修长取纵势,用笔浑厚饱满,形成“篆隶合一”的新貌。71岁所书《西泠印社记》,辞章与书法俱佳,堪称其书法艺术的巅峰之作。

图/八十自寿联

图/纸本 行书纵133. 5厘米横32.5厘米 南京博物院藏
释文:倒卷黄河作飞雨,招呼明月到芳尊。

释文:小圃雉鸣逢雨夕,瀞流鱼出乐华朝。

图/吴昌硕《集石鼓文五言联》香港艺术馆 虚白斋藏

释文:风波即大道,尘土有至情。

图/汉书秦云联

图/吴昌硕《三言联》

图/《行书五言诗》轴,纸本,纵136cm,横47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三绝:画
若论吴昌硕对后世影响最巨者,当属其绘画。他虽中年始专意绘事,却以深厚的书法与篆刻功底,开辟出一条“以书入画”的新路。
他自言:“我平生得力之处,在于能以作书之法作画。”其画多写意花卉,尤擅梅、兰、竹、菊、牡丹、紫藤、荷花、水仙等题材。然与传统文人画重“清雅”不同,吴昌硕的画风雄强、浓烈、饱满,充满“金石气”——即以篆籀笔法写枝干,以狂草笔意绘藤蔓,线条老辣如铁,墨色酣畅如酒。

图/《紫藤图轴清》纸本设色 纵1 29厘米横46.2厘米上海博物馆藏

图/《荷蓼图轴清》纸本设色 纵107.5厘米横52.1厘米故宫博物院藏

图/《花卉图屏》之一 纸本设色每屏纵127.5厘米横41厘米故宫博物院藏
其用笔,重“骨力”。“是梅是篆了不问,白眼仰看萧寥天。”画梅以大篆笔法出之,枝干如铜铸铁浇;画兰则以篆书撇捺为之,刚劲而含蓄;画竹叶浓墨点厾,疏密有致;画菊则焦墨泼洒,叶如风雨骤至。其构图亦善取书法章法,喜用“之”字、“女”字布局,或对角斜势,画面极具动势与张力。
设色方面,吴昌硕大胆使用西洋红、石绿、胭脂等浓丽色彩,尤以红梅、红菊、红牡丹著称。然其色虽艳而不俗,因其以墨为骨,色为肉,墨色相济,艳中见古,艳中见雅。如《天竺水仙图》中,嫣红天竺与翠绿水仙冷暖对比,生机盎然;《牡丹水仙图》则红牡丹富贵热烈,白水仙清雅脱俗,相映成趣,寓意“富贵长寿”。

图/《花卉图屏》之二 纸本设色每屏纵127.5厘米横41厘米故宫博物院藏

图/《花卉图屏》之三 纸本设色每屏纵127.5厘米横41厘米故宫博物院藏
吴昌硕的“大写意”并非形似的放弃,而是“得意忘形”的升华。他舍弃细节描摹,直取物象神髓,笔下花卉木石皆如人格化身——梅之孤傲、菊之坚贞、松之苍劲、兰之幽贞,无不与其自身精神相契。齐白石曾言:“青藤、雪个远凡胎,老缶衰年别有才。我欲九原为走狗,三家门下转轮来。”足见其对吴昌硕的顶礼膜拜。

图/《花卉图屏》之四 纸本设色每屏纵127.5厘米横41厘米故宫博物院藏
四绝:印
吴昌硕的篆刻,是其艺术体系中最先成熟、最具开创性的部分。他少年习印,初从浙派入手,后专攻汉印,又吸收邓石如、吴让之、赵之谦之长,最终形成“冲切结合、雄浑朴茂”的独特风格。

其最大贡献,在于将书法笔意与金石气韵彻底融入篆刻。他善用“出锋钝角”之刀,或冲中带切,或切中带削,使印文线条既有刀石相激的刚健,又有笔墨流动的韵致。更妙者,他创造性地引入“残缺刀法”——通过敲、击、凿、磨等手段,模拟秦汉古印因岁月侵蚀而形成的斑驳效果,使印章呈现出“古而今、拙而美、丑而媚”的审美张力。这种对“残缺美”的自觉追求,不仅是技术上的突破,更是美学观念的革新:他不再追求工整光洁,而是以“金石味”为尚,强调时间感、历史感与生命感。

其代表印作如《一月安东令》《湖州安吉县》《鲜鲜霜中菊》《园丁生于梅洞长于竹洞》等,皆可见其章法欹侧、留白巧妙、气势峥嵘。印文内容亦常与自身经历、志趣相契,如“作了天下事”显其抱负,“好学为福”见其勤勉,“归仁里民”则透露出对乡土的眷恋。
吴昌硕与赵之谦、厉良玉并称“新浙派”三杰,然其成就远超流派之限。他被日本尊为“印圣”,与王羲之(书圣)、吴道子(画圣)、张芝(草圣)并列,足见其国际影响之深。


吴昌硕作品欣赏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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