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艺论·研究] 黄梅调、采茶戏与“黄梅采茶调” ——从文献考辨黄梅戏的早期形态与源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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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通过相关文献资料，对“黄梅调”“采茶戏”及“黄梅采茶调”等名称的来源与关系进行考证，试图厘清黄梅戏形成初期的历史脉络。

一、“黄梅调”的早期记载

“黄梅调”一词，目前所见最早出自清光绪五年（1879年）十月十四日上海《申报》所载《黄梅淫戏》一文：

皖省北关外，每年有演唱黄梅调小戏者，一个班有二十余人，并无新奇足以动人耳目。惟正戏后总有一、二出小戏，花旦、小丑演出百般丑态，与江省之花鼓戏无甚差别……屡经地方官示禁，终不能绝。

文中提及“皖省北关外”即今安庆怀宁一带。从“正戏后总有一、二出小戏”可知，当时该地区的黄梅调已形成“正本戏+小戏”的演出结构，显示出剧种初步成熟。

二、“采茶戏”在宿松的流传

关于采茶戏在皖、鄂、赣交界地区的活动，1983年《黄梅戏艺术》所刊孟晋、晓阳《黄梅戏自采茶来——略谈黄梅戏在宿松的发展》一文提到：

方玉珍（1869年生）十六岁赴江西星子县李河打铁，并加入当地戏班学唱采茶戏，至光绪二十八年（1902年）才回乡教戏组班。

另据2011年《黄梅戏艺术》所载杨国英口述资料：

师祖方玉珍从外地学戏回乡后，所授剧目称为“采茶戏”，亦称“采茶调”或“怀腔”。

由此可见，宿松地区的采茶戏班社成形时间（1902年）明显晚于怀宁一带的黄梅调班社（1879年）。

三、蔡仲贤与黄梅调关系的辨正

湖北《戏曲进校园（普及读本）》中称蔡仲贤（1865–1942）“在湖北广济、黄梅一带学会采茶调，后融合安徽民间音乐创黄梅调，被誉为黄梅戏鼻祖”。

然而，光绪五年（1879年）怀宁已出现成规模的黄梅调班社，彼时蔡仲贤仅十四岁；据《望江文史资料》载，其回乡组班更晚至光绪七年（1881年）。因此，将黄梅调的创造归功于蔡仲贤缺乏史实依据，当属后人附会。

蔡仲贤的弟子胡普伢（黄梅戏首位女演员）于1887年左右才进入怀宁石牌一带演出，其时间亦晚于怀宁本地黄梅调班社的出现。这表明，怀宁地区的黄梅调在本地已有基础，并非完全由外来传入。

四、“黄梅采茶调”一词的晚出

“黄梅采茶调”作为名称，首见于1985年陆洪非《黄梅戏源流》一书。书中提出：

黄梅戏当初在皖、鄂、赣三省之间形成的时候，其全称是“黄梅采茶调。”后来分为黄梅调和采茶调两种称谓。“其在《黄梅戏与黄梅采茶调》一节中作出解释：“黄梅戏的基础——所谓‘黄梅采茶调’，也不是某一地区的某一种民歌，而是包括了皖、鄂、赣三省，甚至长江流域或者更广阔地区的人民所创造的品类众多的民歌、小调。

但陆著并未提供该词的早期文献或口碑来源。检视新中国成立前的史料，亦未见“黄梅采茶调”的直接记载。

五、名称的融合与剧种的形成

清末至民国初期，“黄梅调”与“采茶戏”实为两种并行的地方戏曲形态。二者名称的正式等同，始见于1947年6月16日《皖报》所刊《漫谈黄梅调》一文：黄梅调，在有些地方叫作采茶戏或小戏…

从时间脉络看：

· 1879年，怀宁已出现黄梅调班社；

· 1902年，宿松出现采茶戏班社；

·蔡仲贤、胡普伢等人的活动均晚于1879年。

因此，今日作为中国五大戏曲剧种之一的黄梅戏，其舞台语言如《中国戏曲志.安徽卷》所载：黄梅戏的舞台语言以安庆地区语言为基础，属江淮方言。唱念用接近普通话的安庆官话，小戏则用安庆乡音土语。”由此可见，今天的黄梅戏实以怀宁地区（怀宁与安庆府县同治，语言相同)黄梅调为早期基础，随后逐步吸收、融合皖鄂赣交界地区的采茶戏等声腔艺术，逐渐发展而成。

结论

“黄梅调”早在1879年已见于怀宁地区，并具备一定剧种形态；“采茶戏”则在稍晚通过艺人流动传入皖西南。“黄梅采茶调”一词为今人概括，并非历史原名。黄梅戏的形成过程，呈现为以怀宁黄梅调为本底，不断吸纳周边采茶戏等元素的地方戏曲融合史。同时，也否定了今天中国五大戏曲剧种之一的黄梅戏来源于三省交界的“采茶调”的说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