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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书画知识] 中原美术往事|马国强:藻鉴堂那半年,永生难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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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原美术往事|马国强:藻鉴堂那半年,永生难忘
大河美术报 2025-12-01 23:11
编者按
近日,郑志刚与马国强进行了一次对谈。对谈中,马国强讲述了他早年参加在颐和园藻鉴堂举办的第二期“人物创作研究班”的过往,以及创作《春暖》的过程。大河美术报在《中原美术往事》栏目编发此次对谈内容。
“中原美术往事”征稿活动仍在持续,期待广大读者来稿。投稿邮箱:dhmsbs@163.com。
对谈时间|2025年11月16日
对谈地点|河南省美术馆
对谈双方|中国画学会副会长,河南省文联名誉主席,河南省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马国强;南京大学博士、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、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郑志刚
郑志刚(左)与马国强(右)在河南省美术馆对谈
“艺途漫漫,我忘不掉的人很多,李自强先生和魏德忠先生是其中重要的两位”
郑志刚:20世纪70年代末,中国画研究院悄然成立,它是中国国家画院的前身。研究院成立后,便开始招揽人才。是怎样的机缘,让您得以走进那里?
马国强:1982年,中国画研究院在颐和园藻鉴堂举办了第二期“人物创作研究班”。说白了,就是挑一批人,集中起来画人物画。在河南负责此事的是李自强先生,他当时担任河南人民出版社美术编辑室主任。虽然当时全省的美术创作归河南省文化局美影展办公室管理,但李先生作用较大。他挑人不看名气,只看画。那时,我在《河南画报》做编辑,工作之余搞创作,画插图、连环画,在省里算是刚崭露头角。经李自强先生举荐,我的画作被黄胄先生审看,顺利通过评选。
郑志刚:据说,藻鉴堂地处偏僻,但门庭清幽,三面环水,以前从未对外开放,后来成了名家交流书画的场所。能进入这样一个地方学习,机会实在难得。您当时在单位工作,能“说走就走”吗?
马国强:离岗半年哪是件容易的事。当时我在《河南画报》担任美术编辑一职,画报负责人是魏德忠先生。我跟魏先生开口后,他就让我去了。半年里,魏先生没催我回来,也没说单位多忙。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情。
郑志刚:现在回头看,藻鉴堂的那段经历对您意味着什么?
马国强:那时候,中国画研究院在画国画的人心里,就是“圣地”。管吃又管住,还有全国最好的老师指点迷津,大家都想去。
没有李自强先生,我进不了那扇门;没有魏德忠先生,我迈不开那一步。他们一个把我选出去,一个把我放出去。听起来都不是大事,却改变了我一辈子。
颐和园西南湖中藻鉴堂所在的小岛 图源网络
“六菜一汤的饮食条件”
郑志刚:当时在藻鉴堂的饮食起居条件怎么样?
马国强:当时,普通人能吃饱或吃上白面、大米就是一种奢侈。藻鉴堂的餐饮条件令人惊喜,膳食水平远胜故乡。那里,我的一日三餐升级为六菜一汤,鱼、肉等持续供应。在物资匮乏的年代,那里药品十分充足,耿莹女士(耿飚之女)把整箱的药放在门口。我虽然没感冒,也因好奇尝了感冒药的味道。当时住宿是两人一间,睡觉、画画都在一个屋里。半年间,我的体重显著增加。创作结束回到郑州,我爱人差点没认出我。
郑志刚: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,您的日常生活是怎么安排的?
马国强:每日生活便在睡觉、吃饭与画画三者之间往复循环。藻鉴堂不对外开放,我们每周出去一次,购买日用品,来回一趟得走三个小时。平日无聊时,我就站在窗口看看远处的万寿山和昆明湖。那时没有手机,也很少与家人联系。整个楼里只有食堂旁边的会议室里有台电视机。李宝峰常去看,还照着电视里的人物画速写。说起来,那种纯粹的环境能让人静得下心。除了画画,什么都不用想。
“黄胄先生画得好,但隐约觉得先生架子真大”
郑志刚:当时,中国画研究院首任院长是李可染先生,副院长黄胄先生、蔡若虹先生、叶浅予先生,都是大家。您当时30岁,第一次见他们,有什么感想?
马国强:在诸多名家中,黄胄先生令我敬畏。作为中国画研究院的副院长,黄胄先生一星期会给大家示范一次。他画得快,笔下生风,可画完就让人把画收走了,我们来不及细看。平时吃饭是六人或八人一桌,半年里,虽一桌吃饭,但黄先生几乎不怎么跟我们讲话。那时我才30岁,心里怯,看他神色严肃、来去匆匆,隐约觉得先生架子真大,更不敢主动上前搭话。我们组里有个比我年长些的江西画家,叫蔡超。他人很从容,不怯场,敢于和黄胄先生多聊几句。
要说真正的交流,主要是在集体评画的时候。黄胄先生、蔡若虹先生、叶浅予先生轮流看我们的画,问几句,点评几句,话不多,但句句到位。除此之外,在藻鉴堂的半年里,我和老师们私下很少交流。
郑志刚:您看黄胄先生、蔡若虹先生、叶浅予先生他们画画,最大的收获是什么?
马国强:每位名家的风格和画法都不一样,这让我大开眼界。黄胄先生用笔很有新意,比如拿底纹刷子迅速铺出大片的墨色,再换小笔勾勒细节。那种节奏,快起来像“疾风骤雨”,慢时“细致入微”,笔触虚实结合、画面生动。李可染先生作画就不同,他下笔很沉,画得也慢。叶浅予先生示范时,会带着稿子,蒙上宣纸照着画,一般是四尺大小的作品。说来惭愧,我那时太拘束,不敢多问,就只是静静看,默默学。
郑志刚:这几位画坛巨匠,他们的创作路径不太相同。您怎么看这种创作方式的差异?
马国强:现在回想起来,其实画家都有自己习惯的创作方式,至于过程是即兴的还是精心起稿的,都不重要。我自己年轻时不打稿,后来也开始认真起稿,而且越画越细。只要作品立得住,怎么画不必强求一致。
中国画研究院第二期“人物创作研究班”集体合照
“我画一个‘笑总理’”
郑志刚:那几年,美术界在表现周恩来总理时,似乎形成了一些固定模式,要么是悲情,要么是概念化的歌颂。您是如何想到要跳出主流,选择《春暖》中的角度来塑造周恩来总理的?
马国强:我总觉得周总理不只有沉重的一面。他骨子里的温暖、从容,微笑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平和,同样值得被记住。所以,我决定画一个不一样的总理,一个在春暖中微笑的总理。
郑志刚:《春暖》这个题目起得很有意味。您是通过哪些具体的画面处理,来传递“暖”与“笑”的感受的?
马国强:我用工笔重彩的方式来表现周总理走进陕北农家,与百姓鱼水情深的场面。总理嘴角微微上扬,眼神中也带着一丝宽慰。造型上力求准确,不过度美化。我想刻画的,不是舞台上的英雄,而是一个历经风雨之后、依然相信春天的人。这幅画,算是我对周总理人格的一种理解和表达吧。
马国强 《春暖》 中国画 148cm×84cm 1982年
“用照片是有羞耻心的”
郑志刚:20世纪80年代初,美术界对创作手法有比较严格的观念界限。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?
马国强:那时,画家用照片在很多人眼里相当于取巧。我画周总理时,也参考了新华社的照片,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。动笔前,我画了一周的速写,既是练习,也是为了遮掩用照片的羞耻心。
郑志刚:在实际创作过程中,照片到底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?您如何看待它在人物画中的价值?
马国强:照片的作用很实际。周总理的神态和五官细节,尤其是那种瞬间的生动感,光靠想象是很难把握的,新华社的影像就为我提供了真实的依据。
郑志刚:那个年代的画家如果在人物刻画上出现偏差,通常会怎么处理?这样的过程会影响作品的原创性吗?
马国强:那时没有数字技术,画坏了就得动手修补。脸如果画不像,只能把纸挖掉一块,重新补上再画。我们管这叫“挖补”。虽然方法笨,但不影响作品的原创性。
《春暖》局部
“请姜堃与张广力手挽手当模特”
郑志刚:《春暖》中,总理与老农双手相握的画面非常生动。这个细节,您是怎么把握的?
马国强:这个细节多亏了姜堃和张广力。构思的时候,我确定了周总理右手握着老农左手的细节。这个姿态单凭想象很难抓准。我就带着海鸥牌相机,请来姜堃和张广力,让他们摆出手挽手的姿势拍成照片。经过一周的速写练习,我才得以准确把握人物的动态与结构。
郑志刚:请真人来当模特,在当时常见吗?
马国强:那时候条件有限,但大家都互相帮忙。姜堃、张广力他们也是画家,没有他们的现场画面,我画不出那么自然的动作。当然,不单是我,黄胄先生也说过,他画人物也要借助模特。因为有些动态、神情,凭空编是编不出来的。
“那只小羊可真难画”
郑志刚:您在这半年的创作过程中,有没有遇到“卡壳”?
马国强:画《春暖》时,前景中那几只小羊画得不容易。我一直在驻马店、郑州生活,很少见过、画过真的绵羊。画线稿时,想深入造型就卡住了。
郑志刚:后来您是怎样解决这个问题的?
马国强:多亏了包世学。他是内蒙古人,对绵羊再熟悉不过了。看我为难,他就主动过来,教我怎么表现羊的形态,怎么处理毛发的细节。经过他的指点,一只小羊终于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画面上,剩下两只小羊也迎刃而解了。艺术路上能遇到这样的朋友,是我的幸运。
《春暖》局部
“还能这样来画树枝”
郑志刚:《春暖》这幅作品,前景人物形神兼备,背景树木也结构精准。能说说您的创作心得吗?
马国强:说到树木,枝干处的穿插布局很考验人。起初,我总觉得笔下的交错姿态不够自然,为此很是苦恼。幸得江南春从旁点拨,他直接折来真实的树枝,用灯光一照,画面上立刻出现了生动的影子。树枝怎么交错、怎么舒展,看得清清楚楚。他还告诉我,古人早就用过这种方法。苏轼写吴道子创作,有“以灯取影”的描绘。看着画面上的光影,我恍然大悟,原来还能这样来画树枝。
郑志刚:还有哪些让您记忆深刻的创作方法?
马国强:江南春还提过“冷包暖,暖包冷”这六字口诀,特别受用,学生也一听就懂。再比如“掏三角”,意在忽略琐碎细节,聚焦三角结构,增添空间感。我后来教学生,也经常提到。技法原理都懂,用几个字总结出来,却让人豁然开朗,这是真功夫。
《春暖》 局部
马国强作品欣赏
马国强 《豫西的黄河老人》
马国强 《兄弟》
马国强 《矿工兄弟》
马国强 《草原勇士》
马国强 《喀什巴扎的阳光》
马国强《又抢救出一条生命》
马国强 《等活儿》
终审:熊飞
审核:彭彬
统筹:彭彬
编辑:王岗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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