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名作赏析] 罗明端： 证据实锤 《张猛龙碑》是张猛龙写的

作者：罗明端

近期笔者写了两篇汉、魏传世书卷与相关碑文撰书者的考证文章，一篇是《东汉〈曹全碑〉是谁写的》，另一篇是《北魏张猛龙，书卷指迷踪》，两篇文章以民间收藏发现的曹全、张猛龙墨迹书卷为线索，解读文本，考证碑迹，还原历史，试解《曹全碑》与《张猛龙碑》是谁写的历史谜题。

《曹全碑》与《张猛龙碑》，是书坛极有影响的两块历史文化名碑，虽是碑主不同、朝代不同、地点不同，但有以下共同点。

是在碑主生前所立的功德碑，记述碑主家世与治下政绩，为碑主纪功摆好，扬名百世。

是碑主属下官员代表民意，提出动议，发动吏民捐资，实施建碑。

碑主官任“县令”、“刺史”、“太守”等职，是地方衙门最高长官。

碑文书法都是书史经典，《曹全碑》是汉隶书法的巅峰之作，《张猛龙碑》是魏楷书体的惊世名碑，碑刻拓本是后世书学的珍贵名帖（图1—6）。

碑文撰书者书艺超凡，书界无闻，未见史料有载，撰书者是谁？成为千年待解的历史谜题，虽有某些史料称某某是撰书者，仅是依据不足的历史默认。

本文考证《张猛龙碑》，多次提及了《曹全碑》，是因为两碑的背景相似，具有研究考证的相互借鉴意义。

以往对《曹全碑》、《张猛龙碑》的考证研究，多是研究碑文与历史，没有研究过书法是谁执笔的？不会想到《曹全碑》是曹全写的，《张猛龙碑》是张猛龙写的。对曹全与张猛龙的史料记载，仅是以古代官吏身份入册，与碑刻书法无关，曹全与张猛龙的书法才艺不为当代所知。

《曹全碑》是谁写的？笔者考证是碑主曹全写的，依据有民间发现的曹全书卷，发现《曹全碑》文本是一字不差的摘录曹全书卷内容，《曹全碑》实际是曹全的自撰自书，把自己修炼一生的精湛书艺存迹在世（详见文章《东汉〈曹全碑〉是谁写的》，网上可搜“作者名﹢文章标题”查阅）。

《张猛龙碑》是魏碑书法的经典之作，笔法古朴典雅，书风自然随意，风骨内敛，浑穆飘逸，后世誉为“魏碑第一”。《张猛龙碑》是谁写的？笔者依据张猛龙传世书卷，鉴认笔迹，推断《张猛龙碑》是张猛龙写的。但从学术角度看，推断结论不够严谨，缺乏直接证据（详见文章《北魏张猛龙，书卷指迷踪》，网上可搜“作者名﹢文章标题”查阅）。

对张猛龙书卷的考证文章刊出后，民间收藏又有新发现，为笔者提供了张猛龙写的《张猛龙碑》文墨迹书卷。书卷为纸本，卷长约230cm,宽29cm, 书写45行魏楷书体，每行4字，每字见方约5 cm，整卷写有180字。书卷图片展示如下（图7—10）。

书卷左端有张猛龙署名落款，“凉州史西平公七世祖张猛龙书”（见图10红圈处）。

《张猛龙碑》阳面刻写有一千余字，张猛龙书卷摘写其中部分，下图以红字标出（图11）。

上图释文为碑刻拓本整理，与书卷文本对照，个别处有字句差异，无妨表达文意。张猛龙书卷文本写的不够完整，显然不是为碑刻所写，应另写有《张猛龙碑》全文字模，提供工匠錾刻。

张猛龙书卷的书法风格，与碑文书迹是相同一致的，以下选取书卷与《张猛龙碑》拓本相同文字放大对比，左图黄底色为书卷本，右图黑底色为碑拓本（图12—21）。

书卷与拓本字迹对照，两者组字相同，书风一致，差异是写字与刻字的工具、载体不同，风格特征不同。例如书卷的墨迹笔划是写在纸上，特征是圆润、平滑、整齐。拓本笔划是錾凿成形的，特征是端头或边缘，有平直、尖角、崩口、缺损、毛刺等工痕，这些工痕缺陷不仅未影响书体美观，却是为书体赋予了高古朴拙、端庄凝重、金石韵味的魏碑风韵。

书卷上有历朝钤印21枚（图22），其中皇室收藏钤印15枚。有宋徽宗“双龙”方印、“御书”方印、“御书”葫芦印、“宣和中秘”印；宋高宗“真閤”、“奉华堂”印；宋理宗“缉熙殿宝”印；元鲁国大长公主“皇姊图书”印；清乾隆“乾隆预览之宝”、“三希堂精鉴玺”、“宜子孙”、“八徵耄念之宝”、“惟精惟弌”、“乾隆辰翰”印；清内府“御书房鉴藏宝”印等。历朝官吏与书画家鉴藏印有，北宋米芾“楚国米芾”印，南宋贾似道“秋壑图书”、“悦生”印、吴琚“云壑主人”印，清代尤侗“御题鹤栖堂”印，宋荦“商山宋氏收藏图书”印等，钤印显示书卷递藏路径，主要在历朝皇室与上层社会人士流传。

张猛龙书卷与《张猛龙碑》多图同字对比，可以看出两者具有相互印证关系，既是张猛龙书卷印证了《张猛龙碑》是张猛龙笔痕，又是《张猛龙碑》印证了张猛龙书卷是作者书迹，至此，《张猛龙碑》是张猛龙写的笔者定论，终于落下无可争议的证据实锤。

在考证研究《曹全碑》、《张猛龙碑》时，笔者默想古代社会的为官勤政、建功树德者很多，除了皇家人物以外，少见有生前为自己设功德碑的。两位为自己建碑的碑主，都是当朝书法名家，碑主建碑目的，真是为显耀家世、纪功传名吗？笔者认为不完全是，而是碑主有意为自己的书艺留迹，刻石传世，为实现这一心愿，在本人拥权在位时，授意或默许下属操办此事。在古代是不允许地方官员搞个人崇拜，树碑立传，以防结党营私，曹全与张猛龙只能是假手他人，办自己想要做的事，纵然朝廷生疑也是能交代过去。

正是曹全与张猛龙的写碑留迹，扬名传世的欲求，促成刻石建碑的工程开建，可以想象古代没有现代工具装备，完全是人工錾凿，巨石开片，磨光修边，阴刻成字，要耗费大量劳力与财富，为此动员社会豪绅参建捐资，明面是吏民心愿，实是为聚财集资。当我们今天见到这两块历史文化名碑，无不感到震撼与敬畏，折服于碑主的精湛书艺，是以物证史的重要依据，期待这些证物为修订中国书法史、古代书法家名录，以及为曹全、张猛龙列名书坛发挥应有作用。

2023.2.1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