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的流亡生活,并没有打倒他,越是经历苦难,他的内心越是柔软。
这年6月30日,上午八点半,一轮红日落在窗前。
雨果放下手中的笔,《悲惨世界》终于创作完成。
在《悲惨世界》里,人世的悲惨和苦难跃然纸上,贫穷是最大的苦难,女人因没钱而出卖自己,男人因没钱而犯罪,太多的人因贫穷而死亡。
贫穷之外,还有无知和偏见,有人用偏见制造不平等,穷人家的孩子被看不起,处处都充满偏见,于是,爱被偏见杀死。
雨果说:
时过境迁,很多东西都变了,可是这个世间,依旧充满了“人心的贫穷和偏见”,所以很多人的生活,依然悲惨。
《悲惨世界》让我们看到苦难,并从中获得教训,去过一种更美好、更有爱的生活。
真正能让我们活好的,是心中的爱和光明。

冉阿让出生在一个贫苦的人家,幼年时父母双亡,母亲害了乳腺炎,因诊治不当而死,父亲在工作的时候,不幸从树上摔下来,死了。
冉阿让跟着姐姐生活,是姐姐将他抚养长大。
童年时还没机会走进学校接受教育,就走进生活去接受生活的教育。
他打工挣钱,帮助姐姐一家生活,而他自己的生活,倒是没顾得上。
在他25岁的时候,姐夫去世,姐姐成了寡妇,带着七个孩子,大小不一,最大的孩子才八岁。
冉阿让知恩图报,帮助姐姐挣钱养家,他的整个青春,都耗费在一份收入微薄的繁重的工作当中,连谈情说爱的时间都没有一点。
他找到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,脏的,累的,苦的,每天下班回家,总是累得要命,家里的好东西,都要先给孩子们吃,他只能吃剩下的,清汤寡水。
但冉阿让从不抱怨。
他拼命挣钱,可是也只是勉强够一家人生活,这个贫困的家庭,一点抗风险能力都没有。
那年冬天,特别难熬,冉阿让找不到活干,家里就一点儿吃的都没有了。
七个孩子饿得嗷嗷大叫,他不忍看着姐姐的孩子饿死,走出门去,打碎了面包店的玻璃橱窗,偷了一块面包。
可是,他被抓了。
冉阿让被判有罪,判处5年苦役。
一块面包,5年苦役!
冉阿让进了监狱,他被锁上锁链,他忽然哭起来,泣不成声地说:
我是树枝修剪工。
他边哭边比划了七下,仿佛用手抚摸七个高度不同的脑袋。
可是,没有人在乎他为什么要偷面包,法律只在乎结果。
雨果说:
人生的很多烦恼,都是因为没钱。
人间的许多苦难,都是因为贫穷。

被抓进监狱的时候,冉阿让27岁。
不知道被关了多久,有一次,冉阿让托人打听姐姐的消息,他得知,姐姐住进了穷街,身边只有一个孩子了。
冉阿让担心姐姐,可他无可奈何。
快满第四个年头的时候,他越狱了。
在田野里自由地游荡了两天,越狱的第二天晚上,他就被抓回来了。
在越狱成功的36个小时,他什么也没吃,也没睡。
被抓回来后,法庭判处延长他三年刑期,一共八年。
第六个年头,冉阿让又越狱了。
这一次,晚上就被抓回来了,他还拒捕,法院延长五年刑期,要戴两年双脚镣。
这一下,总共要做13年苦役。
第十个年头,他再次越狱,没有成功,加判3年。
第十三个年头,冉阿让再次越狱,逃出去4个小时后被抓,加判3年。
总共十九年。
1815年,冉阿让刑满释放。
十九年的时间,从痛苦到痛苦,他逐渐确信了一点,人生就是一场战争,而且他是那个战败者。
十九年来,他从来没有听到一句友好的话,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善意的目光。
他开始审判造成他不幸的社会,然后又审判创造众生的天主,他用的武器,是仇恨。
他判了社会的罪,判了天主的罪。
出狱之后,警官给了他一张黄色通行证。
可是,他拿着这张通行证,走进这个社会,根本得不到善待。
他找不到工作,就算人家用他,也会工钱上剥削他,他据理力争,可是老板只是给他一句冷冰冰的话:
小心进局子。
他终于明白,释放并不等于解放。
他换了一个城市,可是等待他的,依然是残酷,他去旅店,旅店不招待他,他去饭店,饭店不欢迎他。
他有钱,却买不到吃的,找不到住的地方。
他拿着干了19年苦役换来的109个法郎,买不到一顿饭。
他敲开很多门,可是没有一扇门愿意为他开着,没有一盏灯愿意为他亮着。
他绝望了。
雨果说:
往前走,才有希望。
只有穿过苦难,我们才能看到美好。

失望多了,人就会沉沦下去。
每敲一扇门,冉阿让的希望就被消耗一点,他的失望就增加一点。
到最后,希望越来越少,直到没有希望。
失望越来越多,直到变成绝望。
就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,看着狗睡在狗窝里,还有饭吃,他恨恨地说:
我连一条狗都不如。
他对人失望了,对社会失望了,他变得粗暴,一个善良的老太太指着主教家的门说:
去敲敲那扇门吧。
冉阿让怀着最后一点希望,粗暴地敲响主教的大门。
主教将他请回家,温柔和善地招待他,给他准备碗筷,他不敢置信地说:
我是个苦役犯。
可主教并没有因此赶出冉阿让,反而礼貌友善地招待冉阿让。
他问冉阿让:
您受了不少苦吧?
冉阿让说,十九年来,他穿着红色囚衣,脚上拖着铁球,睡在一块木板上,忍受酷暑、严寒,要干活,做苦役,挨棍子!动不动就加镣铐,说句话就下地牢。
就算是病倒了,也还要带着锁链。
主教说:
吃完饭,主教给他温暖的床铺。
半夜,冉阿让早早醒来,看到餐桌上的银餐具,他那久经黑暗侵蚀的心,生出了贪恋。
面对这唾手可得的钱财,他犹豫不决,足足和自己斗争了一个小时。
他轻手轻脚地拿起这些东西,趁着夜色出逃。
可是,冉阿让被抓住了。
他以为,自己完了。
曾经,因为一个面包,他被关了十九年,如今,那可是好些银餐具啊。
然而,主教没有追求冉阿让,主动说那是他送给冉阿让的。
冉阿让得救了。
这一次,得救的不仅是他的身体,还有他的心灵。
他的心,一经光明和爱的照耀,就变得鲜活和柔软。
十几年的苦役,出狱后的经历,让他的心像石头一样坚硬,可如今,这坚硬的冰,突然融化成水。
他的灵魂,再次有了光。
这世间,钱财物质,可以让人免受皮肉之苦,但唯有爱,才能让人免受心灵之苦。
世间的法律,可以制裁已经犯下的罪恶,却无法审判心灵的罪恶。
心灵的犯罪,唯有心灵的觉醒,方可救赎。

1815年底,冉阿让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,改名换姓,重新开始生活。
刚到这里,碰巧遇上市政厅失火,火势凶猛,他奋不顾身救出了两个孩子。
巧的是,这两个孩子恰好是刑警队长的孩子,因此没有人查看他的通行证。
在这里,没有人认识他。
在这里,“黑玻璃饰品”店制造工业正在进行一项空前的改革。
冉阿让提出,用漆胶代替树脂,他的这一改动,引发了一场革命,大幅度降低了成本。
他用自己身上的几百法郎来进行投资,开始做生意。
几年后,冉阿让就发财了。
他自己富了,他也让周围的人全都富了起来。
他雇佣所有愿意来打工的人,要求只有一点,做诚实的男人,做诚实的姑娘。
他很有钱,可是很少想到自己,总是考虑别人,他为自己存下了63万法郎,却为他所在的城市和穷人用去了一百多万。
医院设备不足,他就花钱给医院增加床位。
看到学校残破不堪,他就自己花钱建了两座学校。
他还出钱建了一个托儿所,为老弱病残建立救济基金,开设免费药房。
起初看到他做好事,有人说,这家伙想发财,这家伙是个野心家。
可是,由于他的影响,当地人推举他做市长,可是他拒绝了。
两年后,他再次被推举为市长,他还是拒绝,可以一个老妇人怒气冲冲地对他说:
一个好市长,是有用的,要干好事怎么能往后退。
他成了市长,大家都称他为市长先生。
可是,即便身为市长,他依然那么朴实,一如初到那天。
所有人都说他:
多么善良的一个人。
因为被善良地对待过,所以愿意善良。
他曾在黑暗中被爱照亮,所以他愿意照亮别人。

成为市长,并没有改变冉阿让。
他最大的兴趣,就是在田野里散步。
他总是独自用餐,经常看书,他用空闲时间学习,提高智慧。
他的谈吐一年比一年更谦和,一年比一年更文雅,也更平易近人。
他对身边的人说:
老百姓都说:
1821年,冉阿让新生活开始的第六年,主教去世,冉阿让听说后,穿上黑纱,为主教服丧。
他和主教非亲非故,但主教给了他新生。
他新生了,可是有人却总是记着他的过去,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点过往的蛛丝马迹。
这个人,就是警官沙威。
沙威不是一个坏人,却是一个充满偏见和固执的人,在他看来,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,只要犯过错的犯人,就不可能是好人。
在他眼里,罪犯无可救药,司法官永远不会出错。
别人尊敬市长先生,可是沙威却盯着市长先生,他总觉得眼熟。
他盯了很久,却一直没发现什么。
直到有一天,市长为了救一个被马车压住老人,暴露了自己力大无穷的事实。
冉阿让不是没有顾虑,但为了救人,他义无反顾。
随着身份暴露,冉阿让也被捕了,重新成了苦役犯。
随着冉阿让被捕,他所在的城市的繁荣,也随之消散,很多人重新回到贫穷里。
沙威以为自己做了好事,实际上却害了很多人。
然而,想到芳汀,想到芳汀的临终嘱托,冉阿让找到机会,逃了。
善就是不问后果,只做善的事情。
很多人守着善德形式,却没有善的灵魂。

沙威想方设法想揭开市长身上的谜题。
可是我们亲爱的市长先生,却奔赴另一场救赎之旅。
芳汀是冉阿让工厂里的员工,她曾被富家公子玩弄感情,怀了孕。
然而,有钱人翻脸不认人,芳汀生下女儿柯赛特,独自抚养。
可是,一个年轻女子,未婚先孕,世俗的偏见和压力,扑面而来。
芳汀要抚养女儿,亚历山大。
她将女儿寄养在一个人家,却遇见了吸血鬼,她打工赚钱,一边抚养女儿,一边养活自己。
可是,照顾柯赛特的人家,想方设法骗她的钱,芳汀没有办法,卖了自己漂亮的头发,卖了自己的门牙,后来还成了妓女,卖自己的身体。
生活让她受苦,她在苦难中堕落。
但她的堕落,是为了爱。

冉阿让得知芳汀的经历,尽力帮助芳汀。
可是,芳汀还是死了。
临终之前,芳汀请求冉阿让,一定要照顾好柯赛特。
冉阿让答应了芳汀,他找到柯赛特,得知柯赛特过得不好,决定将柯赛特带在身边,悉心照顾。
可是,他说苦役犯跑出来,当初救人之后,他假借不慎落水,然后悄悄遁走。
这样的身份,让他见不得光,只能带着柯赛特四处逃亡。
这世间,善恶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容易分别,每个人看这世间的眼光,其实都是片面的。
善恶也像一对孪生兄弟,彼此相依偎,因为有善,恶才能得到救赎,因为有恶,救赎才成为可能。
有些人因为经历过苦难,便放弃了爱。
有些人不管经历了什么,始终选择爱。
实际上,选择爱,就是选择救赎。

时间渐渐流逝,柯赛特也渐渐长大,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姑娘。
她也遇见了喜欢的男子,他就是马吕斯。
马吕斯参加革命,在战争中差点丧命,是冉阿让拼死救了马吕斯。
冉阿让是善良的。
沙威一次次将他置于险地,使得他一直逃亡,可是,当他看到沙威遇险,冉阿让并没有袖手旁观,而是冒着生命危险,救了沙威。
当沙威看到冉阿让救了自己,他的内心崩溃了,我一直以为是坏人的人,却救了他的命,而他却让这个人受了太多苦。
沙威自杀了。
良心的折磨,一直坚信的善恶的界限崩塌,他的人生也随之崩塌了。
柯赛特得知冉阿让苦役犯的身份,也曾感到痛苦。
那个时代,阶级观念压倒一切。
人心中的成见,是一座大山。
幸好,她没有因为冉阿让的身份而离开他。
可是,她的丈夫马吕斯,却试图让她离开冉阿让。
马吕斯心中的成见,让他看不清冉阿让。
一个偶然的机会,马吕斯才得知,冉阿让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。
他对冉阿让充满感激,可冉阿让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。
在生命的最后,冉阿让说:
死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不能好好活。
临终前,他将全部财产留给柯赛特,还给柯赛特留下了发财致富的方法。
他告诉珂赛特:
“我不知道把烛台送给我的那位,在天上对我是否满意,我已经尽力而为了。”
他在平静和幸福中走了。
他苦了一辈子,却在生命的最后获得平静和幸福。
在重获新生之后,他将爱撒向人间。
生命,是一场自我选择与自我完成。
他完成了自己的人生。

雨果的《悲惨世界》,被称为人类苦难的百科全书。
在书中,雨果写了无知的苦难,写了贫穷的苦难,写了缺爱的苦难,写了不平等的苦难。
这个世界,充满苦难。
世界很不美好,可是还有美好的卞福汝主教。
人生充满苦难,可冉阿让选择爱。
世界给我苦难,我要报之以歌。
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,爱是唯一的拯救。
真正的拯救,不仅仅是从物质的贫乏中拯救出来,更是将人的灵魂从黑暗和贫瘠中拯救出来。
没有灵魂的拯救,物质的富裕可能也只是喂养人动物性的一面,将人的外在装扮得金光闪闪,却让人的内心腐朽破烂。
黑塞说:
世界上任何书籍都不能给你带来好运,但它能让你悄悄成为自己。
有些书,你读着读着,内心的偏见就会少一点,内心的束缚就会少一点,它们像一把刀,砍向我们内心的藩篱,让我们看见一个更大的世界,看到一个更宽阔的人生。
人生只有一次,但阅读可以让我们多活很多次。
我们只能选择一种人生,但读书,可以让我们从别人的人生里,去感悟自己的生命。
1960年,《杀死一只知更鸟》出版,三十多岁的作家哈珀·李一举成名。
随后,《杀死一只知更鸟》获普利策文学奖,一时之间,大红大紫,几十年来,这本书被翻译成数十种不同的语言,影响了无数人。
不同的人,会从这本书里,读到不一样的东西。
当你迷茫的时候,读一读,它会告诉你,人生就是幽暗不明中寻找自己的方向。
当你恐惧不前的时候,读一读,它会告诉你,因恐惧而停止反抗,我们就完全失败了。
当你试图评判他人的时候,它会告诉你,你永远没法真正了解另一个人,除非你钻进他的身体里,用他的眼睛看世界。
再读《杀死一只知更鸟》,我发现能让我们过得更好,更平和,更宽容,更充满爱的,不仅仅是物质,而是我们心中的教养,骨子里的善良和勇气,更是我们不断增加的智慧。
毕竟,这是一个充满偏见和阻碍的世界。
以下这5个真相,可以让我们越活越好。

梅科姆镇是一个疲疲沓沓的老镇,一到下雨天,街道就变成红色的烂泥坑,人行道上杂草丛生,广场中央的县政府大楼摇摇欲坠。
在那个年代,生活节奏很慢,人们慢悠悠地穿过广场,在周围的店铺里晃进晃出,什么事儿都不紧不慢。
在梅科姆镇,一天的时光慢得好像不止24小时,人们没什么地方要去,没什么东西可买,口袋里也没什么闲钱。
在这样的老镇,很多东西都规规矩矩,如果某个人的生活与众不同,他一定会惹来他人的好奇和非议,拉德利就是这样一个怪人。
他经常闭门不出,也不与身边的人交往,就连他的住处,都让年少无知的孩子充满好奇和恐惧,人们说,里面住着一个万恶的幽灵。
那些年少无知的孩子们,想探索拉德利的住宅,想要将拉德利引出来,将这视为一种冒险。
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,未知总是让人好奇,与众不同总是让人恐惧,因为那些与众不同的人,让我们看到自己身上的庸俗和懦弱。
拉德利因为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,在梅科姆镇成了很多人眼里的怪人。
梅科姆镇所有小偷小摸的事情,人们都觉得是拉德利做的,因为只有拉德利最奇怪。
他的生活方式与梅科姆镇的人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。
对斯库特和杰姆来说,那座房子,那个人,全都是神秘,他们充满好奇,想要搞清楚那个房子里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每次他们好奇地向父亲打听拉德利的事情,父亲芬奇先生唯一的回答就是,让他们管好自己的事情,让拉德利家的人管好他们的事儿。
拉德利一家愿意怎么生活,是他们应有的权利。
杰姆和斯库特用尽各种方法试探,想把拉德利先生引出来,但芬奇先生责备他们:
别再去折磨那个人了。
对梅科姆镇的很多人来说,格格不入就是一种不被允许的怪癖。
可是芬奇先生试图让杰姆和斯库特明白,拉德利先生不出门,只是因为不喜欢出门罢了。
杰姆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斯库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拉德利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
我们不要因为别人的不同,就投去异样的眼光,就因为自己的好奇去评判和打扰他人的生活。
让自己成为自己,是能力。
允许别人成为别人,是胸怀。
可是我们这个世界,很多人都有点自以为是,竟狂妄地以为自己理解的生活才是好的生活,竟狂妄地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。
这样一来,不仅烦恼增多,而且大家都会痛苦。
允许别人做别人,也让自己成为自己,人生才会有更多的自由和美好。

实际上,我们可能经常在评判别人,也经常在接受别人的评判。
斯库特刚去学校的时候,因为她已经能读会写,所以遭到了老师的责问。
发现斯库特识字,老师看他的眼神,甚至带着嫌恶。
还告诉斯库特,让她转告芬奇先生,不要再教斯库特识字了。
可斯库特说,父亲没时间教他,每天到了晚上,父亲就很累了,总是一个人读书看报。
然而,在老师看来,如果不是父亲的教育,斯库特就不可能识字。
她警告斯库特:
这就是说,她是老师,她才知道怎么教育学生。
老师,无论什么时候,都是一个权威。
老师的话,让斯库特很烦恼,她担心从此失去自己的阅读时光。
为此,斯库特甚至不想去上学。
但芬奇先生告诉斯库特:

他并没有因为老师的做法就随意评判,而是告诉斯库特,这位老师这么考虑,有她自己的立场。
芬奇先生和斯库特约定,斯库特去上学,但回家后,可以一起读书看报。
芬奇先生不随意评判别人,也教育儿女不要随意对别人进行评判。
每当儿女们对别人进行评判的时候,他总是耐心教导,希望他们真正理解,他们没法真正了解别人,也就没有随意评判别人的资格。
有家境不好的同学来家里做客,吃饭时行为粗鲁,斯库特看不起。
因为她觉得,吃饭就应该温文尔雅。
但芬奇先生告诉她,并不是所有人都吃饭习惯都一样。
在这个世界,如果在乎别人的评价,就等于将自己的人生放进别人的嘴里。
人生是自己的,滋味如何不是别人说的,而是自己活的。
我们也不要将别人放进自己的嘴里,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,我们不能了解别人,凭什么随意评判别人?

在梅科姆镇,白人居多,黑人很少。
在这里,白人很奇怪地自以为高人一等,他们瞧不起黑人。
这种偏见,好像由来已久,但大概白人也不知道自己高贵在哪里。
后来,芬奇先生替黑人辩护,这事儿在梅科姆镇传得沸沸扬扬,大家带着嘲讽和鄙视的态度谈论芬奇先生。
有一天,斯库特在学校,听周围的同学谈论芬奇先生,说他要替黑(人)鬼辩护。
斯库特非常愤怒,和出言不逊的人大打出手。
因为芬奇先生的事情,斯库特和杰姆在学校,也受到了影响。
斯库特问父亲:
你在替黑(人)鬼辩护吗?
芬奇先生柔和地说:
不要叫黑(人)鬼,那是个蔑称。
斯库特说:
在学校里,所有人都这么叫。
芬奇先生告诉她:
有时候,偏见之所以强大有力,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参与制造偏见。
这个时候,很多初到这个环境中的人,就会被偏见击倒,要么无力守住内心的平衡,参与制造偏见,要么被偏见攻击无力反抗而逃离。
所以,得知芬奇先生为黑人辩护,整个梅科姆镇的白人都觉得,他不该如此尽心尽力。
芬奇先生为黑人汤姆辩护,案子特别简单。
汤姆生性善良,见一个白人姑娘过得很苦,便经常帮助她,可是最后,惨遭姑娘的酒鬼父亲诬告,被告上法庭。
而这个姑娘,迫于压力,根本不敢说出真相。
在审判汤姆的法庭上,对于白人姑娘,芬奇先生总结说:

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,可是在那个充满偏见的环境里,却是千难万难。
可所有的困难,都是因为人们内心的偏见。
在过去一百年里,白人和黑人的冲突,无论对错,黑人几乎都失败了。
可芬奇先生说:
在这个充满偏见的世界,总要有人率先打破偏见。
实际上,我们终其一生,都在对抗外界的偏见,成为真正的自己。
而打破偏见的勇气和力量,很多时候,都需要我们多读书。
什么是勇气?
在成为自己这条路上,不要因为怕输而停止。

读书和不读书的人生,真的不一样。
每个人都只有一生,可是喜欢读书的人,在每一本书里,在每一个故事里,他都能体会到另一种人生。
然后,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,他们就会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态度。
不读书的人,面对世界的时候,只有一种僵硬的方式,只有一个狭隘的角度,他们活在自己的狭隘的偏见里,不知道人生原来是一片旷野,不,他理解不了这片旷野。
但喜欢读书的人,他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世界,有能力跳出自己狭隘的偏见,从一个更客观、更合理的角度去看待世界和自己。
人生真正的自由,不是肆无忌惮地放纵自己,而是知道自己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但很多时候,唯有不断读书,我们才能看到人生的种种可能。
几年前,经常听见有人说读书无用。
但是说这些话的人,他们站的角度出奇的统一,站在赚钱的角度,有些人初中毕业出去打工,月入上万,有些人大学毕业,月入三千。
这样一比,读书确实没什么用。
然而,人生的好坏,不能仅仅用钱来衡量,苏格拉底穷,常年穿一件外套,喜欢赤脚走路,可是面对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,他感慨,这么多东西都是我不需要的。
在《杀死一只知更鸟》里,芬奇先生喜欢看书,这些书给了他力量,在面对那个充满偏见的世界,他不被偏见左右,也不制造偏见,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听任良心。
斯库特和杰姆,受芬奇先生的影响,也喜欢读书,他们虽然小,但也在努力克服自己的偏见。
我们这个世界,充斥着偏见,读书,就是让我们有能力选择自己的方向,不被偏见左右。
太多的人,都没法选择自己的方向,只能随波逐流。

什么样的生活,是最好的生活?
我觉得好的生活一定是问心无愧的生活,一定是不给灵魂抹黑的生活。
芬奇先生因为给黑人辩护,在梅科姆镇成为众矢之的。
他的行为,遭到白人的反对,很多人都说芬奇先生错了。
斯库特说:
你一定是错了吧?
芬奇先生问她为什么?
斯库特接着说:
大多数人好像都认为他们是对的,你是错的。
芬奇先生告诉女儿,每个人怎么想都是他们的权力,他们的看法也有权得到尊重。
但他告诉女儿:
良心一旦被抹上污点,良心的法庭可不需要外在的诉讼,就能主动降下惩罚。
因此,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情,问心无愧地活着,不给灵魂抹黑,这就是最好的活法。
很多时候,我们也许会迫于压力做一些我们不喜欢的事情,我觉得,这也是给灵魂抹黑,这样的事情做得越多,我们的灵魂就会rc.y8s2.cn/FTH99越是弯下他的腰。很多艺术家都是疯子。明朝大才子徐渭,是疯子中的疯子。当然,徐渭也是艺术家中的艺术家。说徐渭是疯子中的疯子,是因为他自杀9次,每次所用的方式,都很奇葩,好像是觉得生命不够痛,需要再加点料。
有一次,他突发奇想,将一根巨大的钉子,扎进自己的耳朵,企图自杀。
可是,他没死掉,可能是钉子不够长,只是太费耳朵了,之后一段时间,耳朵流脓。
更疯狂的时候,徐渭竟然为了艺术,挥刀自宫。
当然,他不是修炼葵花宝典,而是为了自杀。
袁宏道为徐渭写传记说,徐渭有时候手持斧头,把自己砸得头破血流,头骨都敲碎了,又用手去揉搓碎骨,发出“吱吱”的响声。
徐渭就是这样的疯狂,梵高跟他一比,简直不算什么疯子。
但徐渭也确实是艺术家中的艺术家。
八大山人清高孤傲,可对徐渭,却很崇拜,把徐渭的作品当模板,闷声学习。
郑板桥厉害,可是见了徐渭的作品,直接变成徐渭的小粉丝,高呼“愿为青藤门下走狗”,他还刻了一枚印章:“青藤门下走狗”,画到哪里盖到哪里。
几百年后,齐白石是远近闻名的大师,对徐渭也是崇拜不已,直言愿意当徐渭的小跟班:
时隔多年,每次读徐渭,都会有不一样的触动,他让我们看到,一万次将自己拖出泥淖,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。

水墨牡丹图 纸本水墨 109.2cmx33cm 北京故宫藏
1521年,徐渭出生在一个大家族。
徐渭的父亲,在晚年的时候,把家中侍女纳为小妾,一树梨花压海棠,居然还生下了徐渭。
然而,徐渭才三个多月,年迈的父亲就去世了。
幼年丧父,这是徐渭来到这个世间的第一个不幸,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,是那个日渐衰落的大家族的支柱,他一倒下,那个本来就已经衰微的家族,没几年就迅速败落。
在那个该死的年代,什么都讲究名分,徐渭是小妾生的,很不受待见。
但徐渭很聪明,过目不忘,6岁上私塾,学习《大学》,可日诵千余言,老师为他讲诗,讲一遍,他就已经背下来了。
8岁的时候,别的小朋友还在读书认字,徐渭已经可以提笔写文,文采斐然。
家族的余荫,还没有支撑到徐渭长大成人,就已经被兄长败光了,徐家不得不遣散仆人,缩减开支,徐渭的母亲,一个没有地位的小妾,也在被遣散之列。
母亲离开后,徐渭在徐家,唯一的关怀就来自嫡母苗氏。
可是,徐渭14岁的时候,苗氏病重,徐渭日夜守护照顾,希望苗氏能有所好转,他祈祷老天给他的人生留下美好,可是就连这仅有的温暖,也随着苗氏去世,全都失去了。
从此,徐渭彻底感受不到温暖了。
没有父母疼爱,还要受到外人鄙视,他的内心很苦。
幸好,他还有圣贤书。
大部分时间,他都在努力读书,与圣贤书作伴,书不会鄙视他,不会看不起他,而是给他平静和丰富。
他也想通过读书,改变自己的命运,金榜题名,一举成名,可是,他又无法忍受八股文那种充满规矩和束缚的文学形式。
任何时代,成功有时候都需要随波逐流,最起码都需要“识时务”。
那些特立独行的人,却总是无法让灵魂弯腰。
上天让人孤独,本是让他走进自己,可是,又有多少人能够领受这样的恩赐?又有多少人能从中获得救赎?
我们终其一生,都在努力与自己、与世界和解。

榴实图 纸本水墨 91.4cmx26.5cm 台北故宫藏
1537年,徐渭16岁。
他首次参加科考,很不幸,名落孙山。
苦学多年,明明心有大志,也有才华,可是,他还是没能和这个世界同流合污。
他的文章写得文采斐然,可是格式不对,不是八股文该有的格式。
落榜之后,回到家里,等待他的是兄长的嘲讽,可徐渭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。
面对嘲讽,他忍着,面对白眼,他忍着,面对不理解,他忍着。
他忍,心里忍成了苦瓜。
忍了三年,他再次参加考试,本想借此一雪前耻,可是考试结果,不过是雪上加霜,他又没考上。
这次落榜,徐渭太苦了。
他将自己心中的苦倒出来,给主考官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,将自己的悲惨生活告诉主考官。
他说自己穷困潦倒,在家里不受待见,想去贵州投奔亲戚,还没有路费。
最后,他请求主考官再给他一次机会。
主考官一看,多好的孩子啊。
就这样,徐渭为自己争取到了复试的机会,成功考上了秀才。
这是徐渭在科考路上的高光时刻,因为此后,他再也没有上榜过。
1543年,22岁的徐渭,前往杭州参加考试,毫无疑问的落榜了。
1545年,再次落榜。
1549年,28岁的徐渭,依然名落孙山。
1552年,徐渭三十出头,再一次奔赴考场,这一次,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。
初试的时候,他终于遇见了欣赏他的主考官,徐渭被列为第一名,主考官还批:
李长吉,就是李贺。
就是说,徐渭的文字,与李贺一样。
然而,他终究没有通过复试,在接近成功的时候,再次衰落谷底。
1561年,四十岁的徐渭,最后一次参加考试,可是,命运依然没有眷顾他,只是在他失败的科考记录上再添一笔。
初次考试,他16岁,考到40岁,依然没有考上,科考无望。
他不是没有才华,只是他不愿让自己的人生去固定的轨迹里,就连科考,他都不愿苟同。
他不愿迎合科考,科考自然也不欢迎他。
走出考场,徐渭发现,自己已经四十岁了啊。
40岁啊,人生过半,既然还是考不上,那就不考了吧,那就做自己吧。
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,最重要的是,我们要在路上成为自己。
官场不适合徐渭,他就走自己的路。
名利场少了一个徐文长,可艺术上的徐青藤,却冉冉升起。
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,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,虽然窗户不像门那样,可以走进世俗的生活,却依然可以通过窗户,仰望天上的星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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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上秀才后,绍兴富商潘克敬想把女儿嫁给徐渭。
他知道,徐家已经破产,因此不仅不要徐家的聘礼,反而拿了一大笔钱给徐家,让徐渭做倒插门的上门女婿。
徐渭风光大嫁,成了潘家的上门女婿。
彼时的徐渭,年仅20,风度翩翩,妻子潘氏,也是青春靓丽,正是才子佳人,珠联璧合。
然而,想到自己上门女婿的身份,徐渭还是有点自卑。
在潘家,徐渭深怕得罪人,因此活得小心翼翼,可是他上门女婿的身份,还是让他忍受了一些不必要的屈辱。
婚后,他们恩恩爱爱,也有了自己的孩子。
徐渭本以为,这样的人生,一直下去也挺好。
可是上天,总要拿走他的幸福,孩子才一岁,妻子就病逝了,徐渭再次回到自己孤寂无爱的人生里。
他的哥哥,也因长期服食丹药,中毒身亡。
他在这个世上,真的变得孤苦伶仃,无依无靠了。
可是,生命是强悍的,无论我们经历多少,都总有一线生机,让我们活着好好看看这命运究竟会这样。
人生一败涂地,生活一塌糊涂。
可活着的人,总要往前走。
为了生活,徐渭去当私塾老师,教授学生。
他心中有苦,心中有愤懑,于是,他要找一个发泄口,他写诗,写字,偶尔画画。
但此时,他最主要的兴趣,都在诗文上。
很多年后,很多人知道徐渭,是因为他的画,可此时的徐渭,对画画并不是多么热情。
他画画,只是消遣。
人生漫长,总要做点无用但真心喜欢的事情,才好在漫长的岁月中好好做自己。
有用的事情,可以让我们活着不死,那些无用却真心喜欢的事,让我们活得像自己。

想当年,徐渭也心怀青云之志。
他读书,练武,希望能建功立业,出人头地。
可是,科考他失败了,他被拒之门外,不难进入官场。
很长一段时间,徐渭都被这个世界排挤在外。
看着这个世界越来越乱,可他一介白衣,什么也做不了。
后来,倭寇猖狂,频频侵犯沿海地区,见大明王朝没有作为,越发猖狂。
徐渭的故乡,也成了倭寇的后花园,他们横行霸道,可当地官员,却不敢反抗,只能欺压百姓。
他们无力对抗强者,只能将手中的刀,指向更弱者。
百姓苦不堪言,可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被欺压,忘了怎么反抗。
然而,徐渭还有点读书人的骨气。
有一次,徐渭放学后回家,遇见几个流氓兵痞,他们四处惹事,看见徐渭一个读书人,嘲讽说:
“酸秀才懂个屁,小心我们揍你。”
徐渭一听,火气就上来了。
他约了一个朋友,打算揍那个兵痞。
随后,徐渭叫来几个可靠的人,将兵痞揍了一顿。
徐渭的反抗,让他成了当地名人。
讽刺的是,他写了多年诗文,竟不如干一架来得有名。
徐渭的反抗,不止这一次。
他参加抗击倭寇,为军队出谋划策,深入敌后探查军情,打了不少胜仗。
徐渭的事迹,也引起了总督胡宗宪的注意。
胡宗宪欣赏徐渭,请徐渭做军师。
这对徐渭来说,是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。
可徐渭却提出要求:
反正就是说,我不当狗。
胡宗宪爱才,答应了徐渭的要求。
徐渭也开始了他的幕僚生涯。
有人说,权力和金钱会腐蚀人的骨头,让人的骨头变软,可是,有些人的骨头,是不会被世俗之物腐蚀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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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为胡宗宪的军师,徐渭也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。
打工人徐渭,绝不讨好,绝不阿谀奉承,绝不摧眉折腰。
别人见到上司,都是毕恭毕敬,一副哈巴狗的讨好样儿,但徐渭不干,他总是昂首阔步,虽然戴着一个破头巾,穿着破布衣,但他的腰板,一点不弯。
开会的时候,很多人都恭恭敬敬等着上司讲话,徐渭不一样,他大大咧咧,没规没矩,还总是迟到,见到总督,他也不恭敬行礼,拱拱手就坐下了。
说话的时候,不卑不亢,有时候还高谈阔论。
他在会议厅肆无忌惮地谈笑,出去喝酒,夜不归宿。
即便这样,胡宗宪也没有怪罪徐渭。
这是明显的偏爱。
这种偏爱,让其他人嫉妒了,凭什么他徐渭可以为所欲为?
他们嫉妒,看徐渭不爽。
可是,徐渭依然是徐渭。
他为胡宗宪写的《进白鹿表》,连皇帝看了,都赞赏不已。
徐渭若是做官,必然会死得很快,也幸好,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幕僚,还遇见了欣赏他才华的伯乐。
胡宗宪是真的爱惜徐渭,他将徐渭奉为座上宾,给徐渭最好的待遇,吃饭有肉,出门有车。
他也没把徐渭当下人,而是平等交往,他跟徐渭开玩笑:
徐渭怼他:
徐渭遇见了自己的伯乐。
按理说,这样的日子很好,这样的工作很难得,可是徐渭却不觉得,他感到自己不再自由。
他自嘲,说自己像被养在笼子里的动物,虽然吃穿不愁,却没法飞向蓝天,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。
他的生命,渴望自由。
徐渭的心里,再次感到苦闷,苦闷的时候,他就进行艺术创作。
他写了一部戏剧:《四声猿》。
他本是利用空闲时间,写作取悦自己,却石破天惊,后世的戏剧大师一看,惊为天人。
大明的戏曲理论家王骥德说:
还有那个著名的汤显祖说:
汤显祖比较真诚,崇拜之情与他人一样,表达却与众不同。
在戏剧里,徐渭只是想发泄内心苦闷,反抗心灵的束缚,在文字里重获自由。
总而言之,都是愤世嫉俗的肺腑之言。
可是,却被当成明代第一曲。
世间虚假的事情太多,因此,真诚才是最动人的。

在胡宗宪手下打工,虽说不自由,但却是徐渭这辈子打工的巅峰。
然而,胡宗宪却遭人诬陷,进了大狱。
徐渭在世俗的辉煌人生,也到此结束。
随之而来的,是一堆麻烦,徐渭很清楚,作为胡宗宪的幕僚,他的处境很危险,如果被连带入狱,恐怕想死都死不了。
为了度过这危难的时刻,徐渭装疯。
他变成了一个疯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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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在装疯的时候,徐渭想到自己那乱七八糟的人生,想到自己那悲惨的命运,他内心,简直像黄连一样苦。
他觉得,人生太苦了。
装着装着,他不想活了,于是,他给自己写了墓志铭。
他说自己:
他控诉,别人看到的不是真实的他。
他劝亲友们不要阻止他,让他去死,不要试图解救。
对身后事,徐渭说自己很穷,死了连安葬费都没有,家中别无长物,只有几千卷书、两架浮磬、几幅剑术画谱、几卷自己乱笔涂鸦的诗文。
反正,他想好了一切,就是没想到活着的理由。
墓志铭写完了,后事交代完了,徐渭觉得可以去死了。
突然,他想到了另一件事,得给自己做口棺材。
他找来木匠,连棺材都给自己做好了。
万事俱备,剩下的,就是去死。
第一次,没有经验,他找来一根巨大的铁钉,从耳朵扎进去,瞬间血流不已。
这样的死法,简直需要极大的勇气。
可是,徐渭在被痛苦折磨了一段时间之后,还是没死成,几个月后,才缓过来。
缓过来后,他还是觉得活着没意思,就开始第二次自杀。
可是上天不想让他死,一次次自杀,一次次都活了下来。
他自杀九次,一次比一次残忍,却依然还活着。
他的手段有多残忍?
最奇葩的一次,他用锥子猛刺阴囊,试图用变成太监的方式,结束自己的生命,终结自己与尘世的连接。
他大概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吧。
可他没死。
他自杀最残忍的一次是用斧头猛砸自己的脑袋,头破血流,脑瓜骨碎了,他用手去揉搓,能听见碎骨摩擦的声音。
这时候,他大概很讨厌自己的脑袋里那些不合群,讨厌脑袋里那些对自由的渴望,讨厌脑袋里那些对规矩无法顺从的坚硬。
总之,他自杀九次,每次都活下来了。
上帝像跟他开了九次玩笑一样。
大概老天也觉得,徐渭不能就这样死了,这个世界太需要他这样的人了。
他还要继续痛苦,还要继续活着,他的痛苦与活着,还要变得饱满。

九次绝命之杀,都没能要了徐渭的命。
大难不死,也该看开了吧?
可徐渭更疯了。
有一次回家,恍恍惚惚看见妻子跟别的男人偷情,徐渭愤怒不已,他冲上去想杀了那个男人,最后却发现只有妻子在那里。
他杀了自己的老婆。
杀人偿命,徐渭被丢进死牢。

但他的朋友们四处奔走,说徐渭早就疯了,正常人哪里会那样自杀。
在朋友的四处打点中,徐渭保住了命。
在监狱里,徐渭静下心来,他也不想自杀了,他写诗感慨:
他也想开了。
以后,就好好活着吧。
在监狱里,他住了七年。
七年后,新帝登基,大赦天下,徐渭才出监狱。
他走进自家的老宅子,多年不曾住人,房子已经荒芜了。
他孤孤单单,老屋东倒西歪,他的人生,也东倒西歪的。
老屋如此怪异,住在里面的人,也很怪。
可是,徐渭反而平静了。
走出监狱的那一年,徐渭已经五十多岁了。
走出监狱的那一天,是大年三十。
五十多岁,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,他抬头看看天,看看前面的路,走进一家小酒馆。
这是徐渭的新生。
对他来说,曾经的徐渭死了,可是一个新的徐渭,才刚刚开始自己的生命。
苦受够了,他的灵魂,似乎也越发饱满,他开始写,开始画。
他用艺术和命运对抗,命运给我以苦难,我就用苦难作画。
越写,越画,越平静。
苦难被蘸进墨水,变成画,变成字,变成诗。
他感谢朋友的救命之恩,和朋友一起修史写书,一本《会稽县志》,洋洋洒洒,写完后,徐渭潇洒离开,毫不留恋。
有朋友邀请他去边塞,进行考察,他也不拒绝。
年近花甲的徐渭,满头白发,在边塞奔波,四处寻访。
有时候,他独自漫步,欣赏边塞风景。
一眼望去,晴空万里,四野空旷孤寂,蓝天,落日,一人。
见天地,见众生,见自己。
风景开阔,徐渭的心胸,也开阔起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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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渭越来越平静了。
边塞归来后,他受朋友之邀,前往北京,住在朋友家里。
徐渭的这个朋友,就是张元忭。
我们对张元忭不熟,但对张元忭的孙子,却熟悉得很,他就是张岱。
徐渭入狱后,张元忭为救徐渭,不遗余力。
徐渭感激张元忭,可他和张元忭,是完全不同的人。
张元忭规规矩矩,刻板不知变通,活在礼法之中。
徐渭从来就不是一个规矩的人。
所以张元忭看徐渭,总觉得徐渭离经叛道,他经常说教徐渭,这让徐渭很烦:
徐渭是真不会做人,因为他不会装,只做真实的自己。
两人相处不来,徐渭离开了北京,回到了老家。
此后,他再也没有离开,我行我素地活着,从来不讨好谁,也无心官场。
穿过痛苦和世俗,徐渭终于明白,人生在世,做自己就好。

顿悟了的徐渭,谁也不想见,他养了一条狗,这条狗就是他的伙伴。
没钱的时候,他卖画。
可是他的画也卖不了多少钱,因为看着那些有钱人肥头大耳的样子,他很讨厌,连画都不卖给他们,出再多钱都不行。
所以,徐渭经常很穷。
他在家,如果是讨厌的、庸俗的人来拜访他,他连门都不开。
人家要是没有礼貌推门而入,他就在里面大喊:
徐渭不在,徐渭不在。
来人一脸尴尬。
徐渭的做法,也让他得罪了很多人,因为他让那些人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庸俗。
只要不想见,徐渭就谁也不见。
有一次,山阴县令来访,前呼后拥,徐渭看不惯这种装腔作势的人,直接闭门不见。
事后,他写诗讽刺县令:
县令读了诗,瞬间懂了。
他换了衣服,独自去见徐渭。
这一下,徐渭开了门,在家了,拿出酒菜招待县令,两人成了朋友。
有时候朋友来访,徐渭就和朋友喝酒,喝着喝着,他写了一个《酒史》。
世俗的成功,能打动的只是世俗之人。
有趣的灵魂,只愿和有趣的灵魂相交。




1586年。
徐渭65岁。
那年冬天,雪下得特别大。
徐渭的老屋,被大雪压垮了。
没地方住的徐渭,再次寄人篱下。
他在大雪中,赤脚搬家,衣服满是补丁。
为了生活,他卖了自己心爱的藏书。
他自己种地,如同老农。
不忙的时候,他就写字画画。
他的肉体在尘世受苦,但他的灵魂,铅华洗净,一尘不染。
他自称青藤老人,不断地画。
他的作品,越来越好,越来越美,每一幅画,都是艺术史上的一颗星星。
1588年,张元忭去世,徐渭前去吊唁。
那天,他径直走到老友的棺材前,边哭边说:
只有您知道我呀!
哭完,一句话不说,掉头就走。
他不想和张元忭的后人说话,他们穷奢极欲,贪图享乐,徐渭很烦他们。
离开后,有人追出来,才发现那是徐渭。
1593年,徐渭72岁。他将自己的一生写成《畸谱》,完稿后不久,徐渭就去世了。徐渭去世的时候,家中除了一堆书画,就只有rc.y8s2.cn/f4zjx一条狗。他那受尽苦难的肉体,终于摆脱了尘世的喧嚣,进入了永恒的平静。可他那因苦难洗礼而越发精致动人的灵魂,却在他的作品里永远活着。今天我们读徐渭,读的不是一个死去数百年的死人,而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徐渭。
他用自己的人生告诉我们,生命很苦,可是我们依然可以从苦难中开出花,世俗强大,可我们依然可以坚守灵魂的方向,用双手推开命运的阻碍,走自己的一马平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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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渭是天才。
在诗文、书画上,都成就斐然,影响了很多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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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家看他的戏剧,觉得他戏剧最好,看他的画,就觉得他画最好,看他的字,又觉得他书法第一。
徐渭自己说:
对徐渭的说法,明代的收藏家周亮工直接怼:老徐骗人。
他的字好,他的画好,他的戏好,他的诗也好。
抛开天才的人设,徐渭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,我们去看他的一生,会发现他一生经历了太多的不幸,幼年丧父,青年丧妻,一事无成,锒铛入狱。
几乎所有普通人该有的不幸,他都经历了。
他自己写诗说:
世俗汹涌,他一生落魄。
可是,他穿过苦难,没有被苦难打倒,反而在苦难中获得灵魂的新生。
人生很苦,世俗很强大。
人活着,哪有不艰难的?
但无论世俗多么汹涌,无论人生多么艰难,人,依然可以昂首挺胸,去和自己的命运搏斗,去做自己,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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